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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手

◆口述∣詹麗卿 整理∣余錦玫

 

幼兒的一雙雙小手,推著老覺得「爹不疼、娘不愛」的老師回家報親恩。後來,老師也變成父親面前的一雙小手,推動酷酷的父親做善舉,讓父親的愛長駐。

 

  我在台北妙慧幼兒園服務,年年為幼兒們說孝悌故事教孩子念恩報恩,講了十年才想到自己該念父母恩!

  爸媽養育五個孩子,我正好居中。幸福嗎?一點也不!不僅沒有集竉愛於一身,反倒是最被冷落的一個,今天爸媽要帶「大的」出去玩,我就算小的,明天要帶「小的」,我就算大的。總之,數來數去,就數我最少被帶出門,就數我最常因為沒跟上便賴在馬路上哭。都成年了,這些往事我還耿耿於懷,所以講孝悌十年,我連打電話問候父母都困難,非要找人在旁邊加油!

  教孩子很來勁,要自己做卻不容易,我只好借力使力──出給孩子的功課,就是我的功課!  

 

第一課──難得的米飯香

  怎麼體會媽媽養育我們的辛苦?為了教孩子,我就問媽媽:「我小時候好不好養?」媽媽說:「妳啊,小時候像飯桶一樣好養!添飯會把飯往碗裡拚命壓,菜就夾得像座尖山。」媽媽輕描淡寫,我卻聽得有趣,還又想起曾經被媽媽叫飯桶的往事。小時候因為家裡沒錢,買米只好跟開米店的親戚年結。有次陪媽媽買米,老闆問媽媽:「沒現金又要來買米喔?」媽媽就指指我,說:「養這群飯桶啊!」想到這裡才體會到吃一頓飯原來要讓父母這麼辛苦。

  挖到「飯桶」往事,我開心的跟孩子獻寶。那天中午幫孩子添飯時感覺很特別,飯香聞起來也很不一樣。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父母為我的付出。

 

第二課──腳下的血汗史

  洗腳報親恩!鼓勵孩子做,我要先示範。對象鎖定爸爸,可是,我從小跟他沒話講,真緊張。

  爸爸從當卡車司機到後來當董事長,形象都沒變──口裡嚼檳榔、腳下夾拖鞋、講話三兩語。有一次,我鼓起勇氣打電話問說:「阿爸,吃飽沒?」爸爸說:「嗯!作啥?!」他講得魄力十足,我答得支支吾吾:「沒啦,要問你吃飽沒?」爸爸又問:「要做啥?」我氣更虛了:「沒啦,沒代誌啦。」他就「叩」一聲把電話掛了。硬邦邦的關懷電話,對我可是一次突破!

  我又開心的跟孩子講,放假日要幫爸爸洗腳,這群夠意思的小善友才星期五就來催:「老師!老師!妳明天要回家幫爸爸洗腳喔!」不留半點推拖的機會。回到家,我拜託爸爸讓我幫他洗腳,爸爸不改酷酷的口氣:「妳會嗎?」不過他答應了。機會難得,我認真的把洗腳用的熱冷水全煮過。洗到爸爸腳底時,發現他腳底一個硬塊,好奇問他怎麼回事?原來,爸爸多年前騎著拖車型的三輪車送貨時,車子倒下不慎壓傷腳,他當時一心一意只想趕快把貨裝上車,從台中過中橫把貨送到花蓮,不顧流著血的腳。回到家時血都已經乾了,後來就結成繭。爸爸問我說:「妳能體會腳底永遠有一塊石頭的感覺嗎?」從小只覺得爸爸形象很難看,從沒像這樣體會到他的辛苦,我低著頭忍著淚,趕緊收好洗腳水躲進廚房。

 

第三課──把握時間培福

  後來爸爸口腔癌復發,我把握最後的時間為他培福。由於長期在妙慧學習念恩報恩,我也了解助人為善、勸人為善是最大的福。

  幼兒園辦活動,我鼓勵爸爸贊助礦泉水,爸爸答應了,條件是我自己載。還好哥哥趁著載媽媽北上遊玩載來台北,完成了爸爸的善行。當時福智教育園區還在建設,爸爸剛好買了許多樹,我就勸爸爸捐樹給園區,爸爸也很豪爽的答應了,但條件不變──我自己載。我無力支付費用,但我可以勸人為善⋯⋯就在大家齊心合力下,順利將樹載送到園區栽種在高中部大樓前。爸爸後來到園區看樹,很欣賞那裡教學環境,一回家就勸哥哥的孩子:「誰有本事讀園區,阿公出錢!」

  爸爸的種種善行,包括他對父母的孝行以及對兄弟姊妹的疼愛,我一一記在心裡,就在爸爸彌留時為他一一述說,希望他保持善念接續下一生。很感恩善知識引導,以及在妙慧幼兒園的學習,讓我與爸爸之間,沒有留下遺憾。

福智之友第1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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