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愛，永遠不偷懶

◆雲林 念慈

　　記憶的浪吞噬所有的記憶，卻帶不走您給予我的那份愛，那份愛——永遠不會偷懶。

　　以前我不懂那份愛，心中只是埋怨，來到了日常老法師打造的校園就讀，才漸漸明白那份愛。然而，陰霾也漸漸在去年的夏天出現。

　　那天，我清楚記得冰冷的白色建築，長廊旁一張挨著一張的床整齊排列著，停靠轉角的那張病床上，有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您變瘦了。我走過去握住您冰冷的雙手，輕輕喊著：「媽媽，我來了！」

　　巨大的鐵門開闔著，我陪您進入手術等候區，您握緊我的手說：「別怕！我會加油，妳也要堅強。」當我走出那扇門正想回首時，「砰」的一聲鐵門已闔起。

　　我求著，求著平安的報告，我想著，想著為什麼是您？一星期後宣告的答案重重打在心頭，我不願接受事實，然而您卻開朗面對。

　　我陷入陰霾中，記憶裡的碎片逐漸形成跑馬燈，閃過一幕幕畫面。那年您黑髮仍在，健壯的身體也在，寒冷的冬天，東北風在我耳邊呼嘯而過，我冷得打哆嗦，身子不斷發抖。您遞給我一件紅色大外套，為我披上，輕聲說：「孩子，穿上吧！別讓自己感冒了。」這一句話不知迴盪在多少個寒冬裡。

　　有一回，我已回到了學校，您為了鼓勵住校的我，再晚，再累，就是要把那封信寫完，送到我手中，那工整的字跡深深刻在我的腦海裡。

　　「女兒……女兒……」聲音把我從陰霾的深處中拉了回來，我望著您，您的黑髮已不再，健壯的身體也不再，映在眼簾的是因施打類固醇而腫脹的臉龐。我翻開您的筆記本，工整的字跡早已不復，只剩下歪七扭八的字塌在紙上，我不忍多看，將它闔上。

　　回學校的前夕，您陪我走在長廊上，緊緊的握住我的手，用著如棉花溫柔的音聲：「孩子，回學校要乖，要加油！我也會努力。」我點了點頭，靜靜感受您的愛，透過十指纖纖的溫暖大手流入我的心頭。黑夜的寒風拂過我的臉龐，外頭再冷，也凍結不了您給的那份愛。

　　走到了大門前，您握得更緊了！再次囑咐我：「孩子！要認真，懇親日我會去看妳。」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忍住，微笑點了點頭，千言萬語哽在喉嚨，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勉強擠出：「再見！有事要跟我說。」您微笑答著：「好……再見！」我揮了揮手，眼前的霓虹燈變得矇矓。

　　當我再度回首，那身影已消失，只留下正在開闔的門，以及來來去去的陌生人影。我的淚水沾溼了衣襟，因為何時能再見到那背影，都是個未知數啊！

　　您為了我，勇敢的接受事實，堅定的向死神宣戰，不畏生死的恐懼……對！我是您的孩子，沒有理由放棄自己，更沒有理由向死神、煩惱高舉白旗。

　　媽媽您給予我的那份愛，永遠不會偷懶。

　　我永遠想念您！（於告別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