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愛與母愛

苗栗 慧證

　　我任教的國中，有一個國三的小女孩，聲音稚嫩甜美，我常暱稱她為幼稚園生。她常到輔導活動室找老師們聊天，是輔導室的常客。

　　在一次的閒聊中，無意間問到「早餐吃什麼？」「沒有。」「沒錢？還是沒吃？」原來她身邊只有十元，為存錢捨不得花，難怪長這麼瘦小，連聲音都沒有發育。

　　在深入了解她的家庭狀況後，得知她的父母離異，父親嗜賭，遠走北部，從此音訊杳然。母親則返回花蓮娘家，曾到校探望小女孩姊妹一次。老邁的祖父母肩負三個孫子女的教養之責，辛苦可想而知。其兄高職畢業，常賦閒在家，一場車禍後，一直都未工作，家計拮据，早餐十元（只夠吃一個饅頭），中餐由便當店老闆認養。

　　經過與老闆商量，老闆終於願意自小女孩國三開始把認養權轉讓給我。除了關心她的早餐、中餐外，導師則積極另闢財源，找慈善機構捐款，舉凡一切雜費，如照相、紀念冊、學測、登記費用就由這筆愛心款來支付，等到畢業後，再由她國二妹妹的導師接管，金錢連愛心一起傳承。

　　由於小女孩聲音甜美，我常讚美她的聲音好聽，要她多講幾句話，我才發現，原來她是很健談的。我曾異想天開的想以師愛兼代母愛，但我知道，母愛是永遠無法取代的。她曾拿過隨身攜帶的小時候與母親合照相片讓我看，我知道她難捨這段看似褪去的親情，「把母親找回來吧！」「不可以！」「為什麼不可以？」「不知道！」「打過電話嗎？」「沒有！」「電話幾號？」「不知道！」唉！一問三不知，上輩子的恩恩怨怨付出了親情的代價，它將是為人父母者一生最大的遺憾。

　　小女孩做事勤快，很肯幫助老師跑腿，所以我常找事給她做，藉以增加她做事的經驗。由於金錢上的資助，老師們與她的祖父母增加了溝通的機會，老人家會以自種瓠瓜、自裹的粽子饋贈，表示感恩，我們則以民生用品回報。

　　升學是生涯的一個進程，公立學校考不上，私立學費太貴，因此替她規劃國立實用技能班的管道，第一年免學費，希望她能順利踏上高職之路。金錢雖非萬能，但對一個貧窮家庭，卻有舉足輕重的效用，可以說，由於錢的媒介，聯繫了與這家人的感情，增添了小女孩的信心，減輕了老者經濟上的負擔。對小女孩而言，師愛雖然不是母愛，但它仍是真實的、可貴的，足以回味而滋潤為愛人的泉源。

　　對有錢的人來說，錢可能算不了什麼，但對小女孩來說，一天「一餐」的愛心，一筆「眾人」的善款，綿綿無盡的包容，發揮了金錢最大的價值。我很高興，我們都有種植福田的機會（包括便當店老闆），但我更希望──有朝一日，小女孩自立更生時，也能成為愛心的傳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