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贊


八十六年一月
老師開示於香港普明苑
編輯室整理


有為愚使
尊作仇隙
彼不忍無性
妙聲有何奇

受行尊語
珍藏緣起法
不忍空性吼
我說此為

  對緣起性空之理沒有了知,不認識緣起性空的外道導師──好像帝釋天王等很多外道的導師。「愚使」就是指追隨這些愚笨的導師的弟子、信徒們。這些「愚使」,聽聞到緣起性空之法的時候,就會對本尊釋迦牟尼佛生起嫉妒、仇恨之心。他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嫉妒心?並不是他們的錯,而是外道導師錯了之後,他們隨從這些導師,所以不可以怪罪他們。對這些愚使,我們並不驚奇他們為什麼會做出這樣錯誤來,完全是他們的導師帶錯路了,他們的教法是錯的,他們才會做出這些錯事來。他們不能認許緣起性空之法,我們也不應該對他驚奇或對他怎麼樣,我們應對他修忍辱之心、慈悲之心。

承認緣起安立自性
 兩相矛盾令人驚奇

  但是,值得我們驚訝、驚奇的是內宗。佛陀一直宣說緣起性空之法,一再強調緣起性空、萬法無自性。但是,對明明聽到這一切法,而一直卻在安立一切都有自性這些內宗的宗義宣說者們,他們有這樣的行為,才應該覺得非常地驚訝、驚奇。內宗當中特別是唯識、自續,明明也安立緣起,也承認無相法輪這些都是佛說,但是為何不能安立一切法都是緣起性空呢?對此「我」覺得非常地驚奇。「我」指的是宗大師。宗大師認為這是最值得我們驚奇、驚訝的一件事情。明明承認無相法輪、《般若十萬頌》、《二萬頌》,這一切把它安立為是佛說,這裡面,一再宣說的就是:「萬法卻無自性,一切法都是緣起性空」,一再地宣說這個深奧之法,這些宗義宣說者也聽聞了,也看到這些,但沒辦法安立一切法都是緣起性空,而去安立與此相違的宗,對此「我」覺得非常驚訝。

  世間例子來講,有一位在家居士喝酒,誰看到了都不會覺得驚奇。但是若有一位出家人,明明穿著出家衣服,在很多人面前飲酒,別人一定會覺得非常地驚訝、驚奇。以出家眾而言,出家之後,長久地留在寺院裡,是為了修學佛法,但是如果去問他問題,問這個也不知道,問那個他也沒辦法解答的時候,那就是值得我們驚訝、驚奇的一件事情。與此不同,一般在家人,去問他們這些,他們沒辦法解答,誰也不會覺得驚奇。我們都會認為不能怪罪於他,因為世間很多事情由他們去處理。我們只能對他們修慈心、悲心而已。

  此處再講回原文。此處特別對自續派清辨論師和師子賢論師,他們安立無相法輪是了義經,也一直聽聞這些無相法輪,但是卻無法安立一切法都是緣起性空。對此令人覺得更驚訝、也覺得很可悲,這些宗義宣說者,不僅自己沒辦法安立緣起性空,而且還毀謗能夠安立緣起、如實安立緣起性空的應成派,他們一直罵應成派:「會成為持斷見者。」這很可悲。這些舉止,所以「我」覺得非常驚訝、非常驚奇。

  同樣的內涵,在龍樹菩薩的《六十正理論》裡面也講到「宣說有法」。「宣說有法」就是持有見的數論派還有下部這些宗義宣說者,他們承認緣起,但一直執著有自性的話,對此我不會覺得很驚訝、很驚奇。同樣,對外道數論派等他們一直持有見,落入常邊之後一直講緣起之法也講有自性,對此我也不會覺得很驚奇、很驚訝。為什麼呢?他們本來的教法就是這樣,同樣,他們導師所宣說的就是這樣一個法,所以對此我不會覺得驚訝。

  與此不同,如果自己隨順的導師,是一個宣說一切無常的導師,而你也跟隨他所宣說的這些法,一直如實地在修持,同樣地,你也安立諸行無常,當這些你都安立起來之後,卻還一直執著「法有自性」,對此我便覺得驚奇。若去觀察一邊說有緣起法,另一邊又安立有自性的這些宗義宣說者,便可以發現很多相違之處。一邊安立緣起,另一邊又承認有自性,這麼多的矛盾相違處,但他還是一直很頑固地強調:有自性,但是也是有緣起。以唯識宗來講,譬如杯子,他安立這個杯子是依他起,又安立這個杯子是有自性。再進一步去問:「它是有自性呢?還是依他起?既然是依靠他法而安立起來,怎麼又是有自性呢?」若這樣去問,他就很難回答了。

  自續也是這樣。自續派安立一切法都是緣起,但又安立一切法都有自性。進一步問:「一切法有自性,怎麼又會是緣起法呢?有自性應該是不靠他法、沒有改變的一種性質才對,緣起法不應該是這樣!」

  下部就是毗婆娑宗,也承認「諸法無我」。除此之外,一切內宗宗義宣說者,他們都承認四法印。「諸行無常」,所謂無常也有粗細的兩層無常,最細微的無常:「每一行法每一剎那都在變化。」既然如此,又怎麼安立它是有自性呢?它每一剎那當中都是不能自主的,都在變化當中,無法自主啊!那怎麼可以安立這些諸行也是自性呢這些立宗就有這樣相違矛盾之處!

  所以我們在修持的時候,也必須從思惟無常開始。之前也有提過:先從思惟無常、辨別無常、觀察無常開始下手,然後去修行是很重要的。能夠安立起諸行無我,也能夠修持無常的這些內宗宗義宣說者,明明知道都在剎那當中變化,而去安立有自性,對此應該要覺得很驚訝。因為如果一直去思惟無常、空、無我,一直能串習這些,那他自自然然會趣向安立無自性這一宗。

緣起是無性
無上引導門
若即由彼名
執有自性

今有何方便
導彼
眾生趣
勝善行階
無比尊喜道

  引入無自性之宗的方便引導之門,一般是無邊的。有這麼多無邊的引入安立無自性之門當中,殊勝的、無上的是什麼呢?就是緣起。透過緣起然後引入無自性當中,緣起之門就是無上引導之門。了解引入無自性這一宗的殊勝的引導之門是緣起之後,但是對緣起法卻又不去聽聞,不去思惟、不去觀察緣起,這是怎麼一回事呢?了解也聽聞到引入無自性的最無上門就是緣起,但是聽聞了緣起之後,僅僅滿足於緣起的名相。只在口中談談「一切法都是緣起」,而不去深入地了解辨別什麼是緣起、為何是緣起,那真是非常可悲。

緣起法則淪為虛言
 如何引入聖者之門

  一切聖者要趣向聖者之位,殊勝之道,殊勝之門,也是透過緣起(也就是緣起性空)要趣向聖者之位的第一大門、無比大道就是緣起法,也就是透過緣起之門、緣起之道而趣向聖者之位的。

  同樣,能夠讓本尊釋迦牟尼佛歡喜的無上的修持,也是透過緣起而趣向修持的。深入地了知緣起,那就是讓一切佛陀歡喜的無上供品。

  僅僅滿足於緣起名相,只是口中說著「緣起、緣起」而不深入思惟的這些人,如何讓他們進入這一道大門呢?要靠什麼方便引導他們進入聖者之位的大門?這就是「今有何方便 彼眾生趣 勝勝善行階 無比尊喜道」這個頌的解釋。

  雪域西藏人他們學習、聽聞到某一程度,異口同聲從口中談到就是「萬法無自性」。如果口中不談「一切法是緣起」的話,他們會覺得很驚訝、很驚奇。這些只是口頭上承認「一切法都是緣起」而已,沒有真正實際地從心底去思惟、去辨別,觀察什麼是緣起。以我本人來講,我也可以無畏地一直講「一切法都是緣起法」,但卻未能真正由心底透徹地看透緣起!宗大師所指出來的:「我怎麼把這些人引入趣向聖者之位的大門呢?」宗大師擔心的,就是像我這樣的這些人,口中可以說出緣起,而沒辦法真正地深入去體會緣起,我就是屬於他覺得可悲的一個苦惱眾生。宗大師示現出很傷心、很著急的樣子,覺得口中高談緣起的這些人,沒辦法從心底深入去了解、體會緣起,所以他覺得有什麼辦法把他們引入真正的趣向聖者之位的緣起大門呢?能夠了解緣起,真正體會到緣起,然後緣起性空,同樣,透過性空也能夠安立緣起。如果能夠了解這一法,可以讓一切佛菩薩生起歡喜,它是無上供品。

自性無所待
緣起有待作
何能於一事
二無違和順

  「自性無所待 緣起有待作」此處一直在強調的「自性」是什麼呢?所謂自性,應該是不靠其他因緣而改變的,它具備三個條件:第一就是不靠因緣;第二是暫時不會有變化,不變成他法,一直會保持原來的性質;第三是它也不觀待其他法。「非新作、不待他、變易」就是這三種條件,「有自性」就要具備這三種條件。

  一般世間人所安立的也是這樣,世間人覺得「這是他的本性、他的自性」的時候,意思就是指:不是靠他人改變、也不須靠他人給予而起,而是他原本就有的一種性質。我們一般就稱為:這是他這個人的本性。

  同樣的,如果無自性,它應該剎那都在變化,有自性呢?即使連剎那也不應該有變化。對我們而言,人類從生到死,我們的本質就是人,人的本質一直都沒變,但是,剎那都在變化當中。也因為我們人的本性沒有變為另外一種,所以前一年看到的我,到了今年看到的時候也可以認出我來。再去細微地思察:它有沒有變化呢?當然每天每時都在變化當中,每日我們內心的變化是無邊的。不談一天,就在一分鐘、一秒鐘當中內心也有很多的起伏變化。

  同樣的,有一條長河,這條河流,「它是河流」的這種性質從頭到尾都是不變的,都是河流。但是每一瀾一瀾,一波接一波的變化又是暫時的一種變化,這是時時地都存在的。就好像香港所看到的水,跟大陸連接的這些水,這片水本來的性質就是水,但是每地方、每地區的波瀾又是時時刻刻當中都有變化。我們去水邊看水的瀾落就可以看到暫時的變化。大陸方面會認為:「這些水、這些海洋都是我們的。」香港會認為:「這些海港都是我們的。」會有很多不同的主人把它當做己有。如果這些海、這些海港是有自性的話,它不會有這樣的變化,不管什麼時候,隨時隨地它應該都是有這樣一個自性,不會有不同的變化。

  第二條件是:始終不觀待他法。所以,如果有自性,我們再進一步去思,不管怎樣,它不應該是靠他法,也不應該是觀待其他法的。透過自己理智去分析,有自性應該是怎樣一種法呢?始終應該是不觀待他法、不靠他法而安立的一個法,才能夠安立成是有自性。

  一般世間人所共許的火,火焰是往上燒,它有這個本性。同樣水往低處流是水的本性。為什麼會說火的本性就是往上燒呢?因為它看上去,粗相的,好像它就是往上起這個火焰,不需要靠其他的因緣。火焰自自然然會往上,往上面的火焰,越來越大,都是這樣的性質,所以世間人稱為「火焰」,它的性質就是一直往上燃燒。水一直都不需要靠其他的作用,可以自自然然的往低處流,世間人也因為它往低處流的這一種性質,沒有靠其他法,所以安立這是水的本性、自性。

  透過這樣簡單的譬喻,我們也可以體會到,一談到本性、自性就不應該靠其他法的作用。它自然有的一種現象,稱為「自性」、「本性」。同樣,我們看到一片原始的森林,我們沒發現有誰去種植這些樹木而形成的,所以都會覺得這是自然原本就有的森林,這麼茂密是它原來的性質。若常看到一片樹林,是透過人工培植出來,那誰也不會說這片森林是它原來的性質。

  所以,透過這些可以證明,所謂「性質」、「本性」都應該是不靠他人的作用,不靠他法而有,然後安立有「自性」、有「本性」。透過這些簡單的例子,我們可以推測出,一般世間人所共許的「本性」,也是一種不靠他法,不是透過他人的作用下出現,然後稱為這是它的「本性」、「自性」。

有自性則恆無變化
 不相觀待何來緣起

  如果有「自性」就必須具備三種條件:第一,是不靠因緣而改變,這裡講「非新作」。第二是不待他法。第三種就是變異。第二、第三是類似,但第一條件所用的詞有點不同,它用「新作」,是不靠因緣而變。緣起應該是靠他法、靠因緣而變化,應該是這樣的一個法,是行法。行法應該具備這三種條件:它靠因緣而變,同樣要觀待其他的法而安立,剎那剎那都在變化當中。就是完全與有自性的三條件相反的條件。

  如何在某一個法上安立有自性又是緣起呢?譬如一個杯子,一直在強調它是靠因緣而有、靠因緣而變出來,另一邊卻安立說它不靠因緣,任誰也不會這樣講。同樣的很多法,明明看到它剎那剎那有很大變化,在看到這種現象的情況下,誰也不會安立它剎那剎那不變。這個杯子能夠放在這裡,也要靠很多的法,要靠這些桌子、要靠盤子,要靠很多東西,而且要有人帶過來,使它能夠放在這裡。要靠很多的因緣,才會有這個果出現。我們細微的去辨別、去觀察,根本沒辦法在某一法上安立它是緣起法,又安立它是有自性的,事實上,根本就沒辦法安立起來。

  為什麼那些宗派宣說者,要一直很頑固的安立它是緣起又是有自性呢?因為自己心識之前所現起的就是有自性的一種相,所以我們都是跟隨著現起的相執著,有了這個執著之後,一直會很頑固的安立說是緣起又是自性。接下來的第三、第四句「何能於一事 二無違和順」就是這個意思。

  也因為是這樣,透過這些理由,可以證明緣起法它就是無自性、無本性,從原始就是無自性、無本性。如果某一法是緣起法,那它從原始就應該是無自性,並不是說它剛開始有自性,後來的作用,把它改變成無自性,並不是這樣。

  如果某一法它是緣起,一定從開始就是無自性的。也並不是像西藏這樣,之前是獨立的,後來被變成沒有獨立、沒有自由,不是這樣。如果某一法它是緣起法,它從原始、剛開始一定是無自性的。但是又為什麼一直會這樣很頑固的強調說它是有自性的?是因為那些人太執著自己心識現起似乎是有自性的這種相,所以自己隨著這種相一直去執著,而頑固的安立有自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