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智的母親

台南 黃月梅

  父親在兄弟們分家後不久過世了,留下孤零零的母親。兄弟們商量如何輪流奉養母親,幾次協商沒有結果,因為每個人都計較著自己的利益不願吃虧,么弟見狀,二話不說帶母親回家奉養。

  前年九二一大地震,母親受到驚嚇不慎跌傷大腿,送醫治療,弟媳婦為了全心照顧母親而萌生辭去工作的念頭。么弟的孩子正在求學,如果弟媳婦辭去工作,經濟必然受到影響。我聞訊出面阻止,並從南部北上照顧母親。

  母親出院後大哥有意把她送至安養中心,天啊!這怎麼可以,母親剛出院身體非常虛弱,此時最需要親人的細心照顧。母親的一生吃盡了苦頭,含辛茹苦把我們撫養長大,而在她最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卻……如果真的把她送至安養中心,那我將一輩子受到良心的譴責,因此我決定留下來照顧母親。

  母親原來腦部就有輕微的退化現象,出院後失智的情形更加嚴重,常會焦慮、失眠、遊走、躁動不安和出現攻擊性行為,以致她喜怒無常,有的時候連續幾天都沒有睡覺,從白天到晚上不停地走動,平常她心情不佳時便拿身邊的人出氣,用惡毒言語罵人,對我百般挑剔,和以前溫和、慈祥的她判若兩人。

  長期下來使我心力交瘁,以至心情跌落谷底。幸好福智關懷班的師兄、師姐適時地出現,給母親關懷,給我加油、打氣,他們誠心的關懷溫暖了我的心,讓我重新燃起和環境打拚的勇氣,更加堅定照顧母親至終的心願。

  儘管如此,我也並非聖人,長時間的精神煎熬,我也有心情沮喪、脆弱的時候,但仔細想想似乎也沒有第二條路可選擇,因為母親只有一個,況且我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讓我盡孝道,因此我咬緊牙根,更堅定地告訴自己—再大的困難也要堅持下去。

  母親在去年八月二十二日往生,享年八十九歲。福智學苑的師兄、師姐前來幫她助念,他們的誠意、用心使我十分感動,原本母親往生時嘴巴是開著的,助念之後嘴巴漸漸閉上了,嘴角還帶著微笑,面容十分安詳。

  失去母親的我今後將如何自處?記得母親生前常告訴我們:在我們年幼生活困苦的時候,是舅舅、舅媽給我們的接濟,我們才不至於受凍挨餓。母親希望我們報答舅舅、舅媽的這份恩情。我想今後的我,除了對母親的懷念之外,也唯有對舅舅、舅媽更多的關懷,孝順兩位老人家,如此才能安慰母親在天之靈。